電影節--兩個年代的澳門女人---伊莎貝拉與唐山阿嫂

First of all, 這裡因著電影節的開始會不斷更新，有興趣分享電影節心得的朋友可以隨時來看看。

second of all, 我訂了的電影有：伊莎貝拉、唐山阿嫂、天堂失格、火車三段程、我好得你、match point、背鴨子的男孩、最後的共產主義者、暗湧、靜靜的喇嘛石、看上去很美、各位觀眾晚安、風流情風流債、離婚的故事、三個憂鬱的房間、因你的雨雲使我不變爛泥、四谷怪談。

今日，先談我前兩天看過的伊莎貝拉與唐山阿嫂。

同樣先來至澳門，《伊莎貝拉》中的張碧欣(梁洛施飾)和《唐山阿嫂》中的素貞(南紅飾)可謂大不同。1999年，澳門在十二月前可謂風聲血雨，簡直就像當年ICAC剛到香港前一樣，所有貪污的警員、活動、黑社會都忽然間變得死寂，「替死鬼」、「大佬」、「差佬」一一落網。

彭浩翔的故事拍出王家衛式的回歸味道。如《春光乍洩》一樣，灰暗落泊、暗啞的鏡頭不停在影像中流動。澳門的本土，是一個充滿著歐洲葡萄牙式的建築的地方，良好的修葺，令整個城市都流露著歐陸韻味，卻裝載著一群戰後的後代，或說廣東話，或說國語。當中亦不少人懂葡文，跟電影中的馬振成(杜文澤飾)一樣。電影中的故事讓我想起八十年代的香港，電影中有不少情節描述到澳門人對回歸前的恐懼，馬振成走進紛暗秘密的地方去買「盜版」葡國菜，被說成為一件「不見得光」的事情，也「要小心」。還有一幕幕的字幕交代了政府如何掃蕩貪污事件，語氣帶點控制式的感覺。中國收回澳門之前，彷彿不容許這個小城市有半點怠慢，不容許有葡萄牙留下來的制度。我曾經聽說過，葡萄牙人對澳門一直不算太過熱心，因為葡萄牙說到底亦不是甚麼有錢大國，跟美國比起來，只是九牛一毛，所以沒有太多閒錢來給予澳門、管制澳門，於是，澳門的黑道問題變得嚴重非常。我不知道這個說法是真與否，只是在彭浩翔的鏡頭下，葡萄牙其實沒有那麼值得討厭，杜文澤的角色象徵了葡萄牙，他不是張碧欣(梁洛施飾)的生父，亦不是有錢。他貪污，走私煙；他好色，玩弄女人，但他卻無形或有形地為梁洛施尋狗，照顧她。正如他後來在裁縫店跟梁洛施生父(尹陽明飾)對話時，他跟尹說：「佢以為我係佢老豆，就連我都開始以為我係佢老豆」，好像經歷過時間的相處，澳門都不知能否離開葡萄牙，正如梁洛施一直認為杜文澤是她老豆一樣，因為身處的地方有著他的味道、他的氣息、他的煙味一樣。

最後，電影刻意寫了梁洛施並沒有跟杜文澤「走佬」，她尋回了伊莎貝拉小狗，可惜小狗卻改名叫噹噹了，那已經不再是她的狗，而是別人的狗，她放棄了，留下了一個沒有小狗和母親的自己。或許澳門人也被放棄了，留下一個沒有身份和母親的自己。等待的，是杜文澤早一點出獄，然後一起戒煙，讓這個地方沒有了葡萄牙的煙味。雖然，或許，他到底有沒有出獄，又或是，到底要待牢多久，都隨著金培達那種感覺流離不實的歐陸的音樂裊裊而去。

看過《伊莎貝拉》之後我想，這真的是不像彭浩翔的電影，我一直是他的電影擁躉，雖然這次好像看了另一版本的王家衛，卻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新嘗試，但不知何故，看過後，我在想，這大概是彭浩翔的第一次，也是最後一次的嘗試吧？

時間一跳，我跳到1957年的澳門大街中的一間小屋，住著一個爛賭的何姓男子阿九(姜中平飾)、一個可憐的唐山阿嫂素貞(南紅飾)，還有一對一老一幼的女麻孫。

五十年代尾，不少男人離鄉別井，隻身走到正在發展的南洋(新加玻、馬來西亞等地)「搵食」，《唐山阿嫂》中的曾大成(謝賢飾)就和阿九一起跑到新加玻當泥水工人。故事在今天重看，當然老套，只是阿九爛賭，整天想計仔發達，不事生產，跑到南洋，害得住在家中的婦孺為他的賭債和生計擔憂，家母最後還跳井而死。但阿九卻因為機緣巧合，認識了新加坡一間洋行的有錢女(嘉玲飾)，從此忘了自己在澳門的妻兒。曾大成倒很正派，踏實唔偷食，努力工作。素貞在奶奶死後透過鄰居的幫助，帶著兒子走到南洋尋夫，大成是她的親戚，當然義不容辭去幫她，可恨是她發現丈夫發達了，卻不認她和兒子，更說她們敲詐，最後更想賣走她倆母子到吉隆玻，還好大成臨時在有錢女面前揭破何九的詭計，救回素貞兩母子，把何九拉入監牢。

故事的結尾當然是素貞原諒了何九，何九亦痛改前非，付出不少努力，平實地生活。

這樣的一套電影，卻反映了當時社會很多不同問題，階級的差別，令不少人更想攀附權貴，因為窮人太多，人人都希望發達，不用付出。最要命是的女人的地位低微得要死，因為當時不會有很多現今的「女強人」。離婚的女人會被人看不起、而女人亦很難有獨立的經濟能力等。所以整套電影我最記得兩句對白，分別是當賭債債主追數上門，欲迫素貞為娼時，何老太對她說：

「我地何家雖然對妳唔住，但妳唔可以對我地何家唔住架。」

這一句說話是如此橫蠻自私，女人可以被男人拋棄，一個人為家庭付出只因老公跑到南洋後音訊全無，三年來只寄過50元回家。但她只能付出，不能背叛，即使背叛都是一種付出都不能容許。

第二句是當何九改過後回到素貞面前乞求原諒，但素貞多次拒絕何九，大成卻不停勸阻，叫素貞原諒何九，最後素貞說了一句：

「唉！女人都係蝕底架喇」

多麼可悲。女人何以都要是蝕底？男女永不平等。可笑是，現今雖然進步了的社會，很多時候，女人都只能蝕底。

不同年代，兩個澳門女人，兩個不同的故事，卻道出，種種的哀愁與情懷。